老叔三天前在家中死了,请阴阳道师择了个吉日,在家中停灵三日,今天按照农村风俗,发丧待客,入土为安,走完了他五十三岁的人生。
老叔不是我亲生老叔,是我老婆的亲生老叔。老叔虽然只比我长三岁,但是按照为老婆大为老婆小的传统规矩,老叔是我天然的长辈,所以也是我老叔。
老叔有一女一儿,长女今年七月刚刚大学专科毕业,长子高中二年级在读。因为孩子读书的缘故,两个月前,老叔还和我一起在千里之外的广东工厂里打螺丝苦米挣钱。
端午节工厂放假三天,老叔因感觉有点腹胀无力,趁着假期空闲时间到医院检查一下身体,竟然查出来是癌症晚期。
老叔很平静,跟工厂请了两个月的假,决定回老家去医病,异地报销不了,费用奇高。临走前一天晚上,老叔安排老婶买了鱼肉,办了一餐丰盛的伙食,通知同在厂里上班的几个亲戚朋友,到他的出租屋里吃饭,告别一下。
没有想到,这一别,竟然成了天人永隔,成了最后的一顿晚餐。
回家后,老叔到处寻医问药,积极就医。亲人们为了安慰他,都说应该是医院误诊了,并给他举了四村八邻他熟悉的被医院误诊的例子,让他不能绝望。老叔虽然不相信误珍,但他仍然积极就医,他不想死,他不想和他的亲人离开。老叔说:我不能走啊,孩子正在过火焰山,我还没有尽到责任,没有完成身为父母的任务。
然而,天不遂人愿,老叔终于走到了无处就医的绝境。被省医院劝退出院,被州医院劝退出院,最后老叔竟然赖在县医院,不愿出院。医院做了很多工作,亲人们也只能含泪把老叔接回了山里的家中。
我的很多亲人,都是被疾病折磨,气若游丝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阖然而逝的,走得很平静。老叔是在大吼大叫中离开人世的,三天前的拂晓,亲人们陪着老叔熬了一夜,都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时候,老叔突然大叫了一声:我不能走啊……接着一拳砸在了床边的墙上,喷了一口鲜血,头一歪就走了。
纵观老叔的一生,生下来就是一个农民,死的时候身份也是一个农民,卑微如一芥尘土,平平淡淡。但老叔不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老叔生来就脾气暴躁,天生不服人不怕人,就像动物界的平头哥,一生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。老叔闯得最大的一桩祸,在七年前。村里有个干部和村里一个老公在外打工的留守妇女好,路人皆知,而那个村干部和老叔一生不睦,互不佩服。一天夜里,老叔看到那人从妇女家中出了来后,鬼知道老叔哪股神经发叉,竟然翻墙进入了妇人家里,说别人玩得他也玩得,強行和妇人发生了关系。事毕后妇人告诉了她那相好,她那相好就让她报警,结果老叔当晩上就被派出所带走了,蹲了三年的大牢。
往事已矣,对于生死来说,是是非非,恩恩怨怨,随风而散,一切的一切都是浮云。
时也,命也!唯愿天堂没有疾苦,没有是非恩怨,没有牵牵绊绊,老叔一路走好!
谨以一缕香烟,一杯薄酒,一盏清茶,遥祭千里之外驾鹤西去的老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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